心衰是很多心臟疾病的終末表現(xiàn)，比如冠心病、心肌病、瓣膜性心臟病等。心衰是一個功能性診斷，指的是心臟收縮、舒張功能失代償而出現(xiàn)包括乏力、喘憋、呼吸困難及水腫在內的一系列癥狀。頑固性心衰患者癥狀明顯，多數(shù)患者僅能采用強心、利尿、擴血管等對癥支持治療，遠期預后不佳。但在我中心，遇到一個特殊的病例，一名頑固性心衰患者，通過房間隔穿刺神奇治愈，讓我們一起分享。
患者為11歲男孩，因“活動后心悸氣短7年”就診。7年前（2000年）患者因活動后心悸、氣短于外院就診，診斷為病毒性心肌炎、擴心病、心功能不全合并竇速。給予抗心衰及控制竇速的藥物治療，包括ACEI、美托洛爾、呋塞米和螺內酯等。藥物維持治療患者癥狀有一定程度改善，可基本滿足日常生活需要，但跑步、爬樓梯3層等體力活動增加時，仍有心悸、氣短出現(xiàn)。3年前（2004年）患者藥物治療不規(guī)范（之前隨訪醫(yī)生離職，患者不再規(guī)律就診），心悸、氣短逐漸加重，活動耐量降低?，F(xiàn)因活動耐量明顯減低，稍微活動即出現(xiàn)心悸、氣短，已不能正常步行，不能上學，就診于我院。
入院后查體發(fā)現(xiàn)患者心前區(qū)隆起（圖1），二尖瓣聽診區(qū)可聞及3/6級收縮期吹風樣雜音；胸片提示心臟明顯擴大（圖2）；超聲心動提示左室明顯擴大，左室舒張末徑62.6 mm，射血分數(shù)23%，左室運動彌漫減低（圖3）；心電圖提示“竇速”（圖4）；Holter可見全天心率增快，平均心率145 bpm，最慢126 bpm，最快170 bpm（圖5）。
圖1 患者心前區(qū)明顯隆起，如紅色箭頭所指
圖2 胸片提示心臟明顯擴大
圖3 超聲心動提示左室顯著擴大，左室運動彌漫減低，EF值明顯降低
圖4 患者心電圖，可見心率增快，140 bpm，竇速可能性大
圖5 患者Holter報告，心率明顯增快，平均心率145bpm
目前診斷基本明確：心臟擴大原因待查 擴張性心肌病可能性大 病毒性心肌炎？ 心界左大 竇性心律 NYHA III-IV級。患者心動過速的原因，也能一元論來解釋，患者為兒童，且為失代償性心衰，自然出現(xiàn)心率增快代償心功能。那么如何進行下一步的治療？還是傳統(tǒng)的強心、利尿、擴血管緩解癥狀，ACEI逆轉心室重構，美托洛爾控制心室率。如果藥物治療無效呢？考慮心臟移植？
在中國目前的國情下，結合患者的經(jīng)濟狀況，似乎這個孩子已經(jīng)被判了死刑，只是立即執(zhí)行還是緩期執(zhí)行的問題。如何跳出死亡詛咒來拯救這個孩子？讓我們一起領略李學斌教授的神奇手段！
仔細來看患者的心電圖，我們之前理所當然認為的竇速，好像有一些不妥的地方：I導聯(lián)P波負正雙向，aVR導聯(lián)P波正負雙向，V1導聯(lián)P波負正雙向。我們知道，正常竇性激動的方向朝向左下，因而在I導聯(lián)上P波為正向，在aVR導聯(lián)上為負向，在V1導聯(lián)上為正負雙向。這個孩子的心電圖明顯和竇性心律不符。難道是房速？心衰可以繼發(fā)竇速，但繼發(fā)房速并不常見。于是我們決定，進行電生理檢查，明確心律失常的性質。
當高位右房、希氏束、冠狀竇、右室等各個導管放好之后，發(fā)現(xiàn)該患者心房最早激動點在希氏束（圖6），而不在高位右房。我們知道，竇房結在高位右房，正常的竇性激動傳導應為竇房結至房室結再到希氏束，而高位右房在竇房結附近，因而應該高位右房先有心房激動，然后再激動希氏束。據(jù)此可明確該患者不是竇性激動，起源在希氏束附近的房速可能性大。為確切標測該患者房速的起源部位，準備行房間隔穿刺術，明確左房的激動，就在進行房間隔穿刺的過程當中，患者房速終止，竇律恢復（圖7）。
圖6 心內電生理檢查發(fā)現(xiàn)，心房最早激動點在His，不在高位右房
圖7 房間隔穿刺時房速終止，最早心房激動點轉為高位右房，I導聯(lián)P波形態(tài)也發(fā)生了明顯變化
對比終止前后的圖形，在腔內圖上明顯發(fā)現(xiàn)轉變?yōu)楦呶挥曳款I先，I導聯(lián)的P波由原來的負正雙向轉為正向，真正的竇速終于顯露了出來。房間隔穿刺時出現(xiàn)心動過速終止，說明穿刺的房間隔處即為心動過速的起源點；因而，將消融導管倒鉤至房間隔穿刺處（圖8），鞏固消融，異位房速徹底終止，患者恢復了久違的竇性心律。
圖8 房間隔穿刺處進行鞏固放電消融
術后心電圖（圖9）對比術前心電圖，可見I導聯(lián)P波正向，II導聯(lián)P波正向，aVR導聯(lián)P波負向，V1導聯(lián)P波正負雙向，完全符合竇性心律的特點。再次復查Holter，平均心率80 bpm，最慢心率53 bpm，最快心率150 bpm（圖10）。
圖9 患者術后心電圖，可見為真正的竇性心律
圖10 術后復查Holter，平均心率80bpm
術后即刻，患者自覺心悸明顯緩解；1周后可正常步行；口服ACEI、小劑量美托洛爾出院；1月后正常上學，3月后心悸及活動后氣短消失；1年后復查胸片，心臟大小基本恢復正常，復查超聲心動，提示左室舒張末期內徑46 mm，EF 66.6%（圖11）。停用ACEI及美托洛爾，隨訪至今，未再出現(xiàn)心悸及活動和氣短癥狀。
圖11 1年后復查超聲心動，左室大小及EF均恢復正常
啟示：
1．竇性心律并沒有想象的那么簡單，抓住竇性心律的關鍵特點，對于判斷異位心律失常至關重要；
2．心動過速性心肌病為回顧性診斷，臨床中并不少見，尤其異位、反復無休止的心律失常，容易發(fā)生心動過速性心肌病，此時針對異位心律失常的治療，可以起到逆轉病情的作用；
3．臨床中不能想當然，即使認為順理成章的事情，也應該多想想其他的可能；
4．電生理檢查是重要的診斷治療方法，尤其在體表心電圖不能明確心律失常性質時，具有診斷和治療的雙重作用，應積極開展。
這樣一個病例，不知道是這個孩子的幸運，還是李學斌教授的幸運。如果這個孩子不是在李教授處就診，如果不是李教授堅持完善電生理檢查，如果不是房間隔穿刺就恰好終止了心動過速，這些恰好當中的任何一個恰好沒有恰好，抑或這個故事發(fā)生的晚了幾年，都不會是現(xiàn)在這個皆大歡喜的結果。我想，這應該是我們共同的幸運，孩子收獲了繼續(xù)美好生活的可能，李教授收獲了完美的臨床病例，而我們聽了一個很長見識的故事。
最后強勢安利一波。李學斌教授帶領的團隊，在電生理、起搏、心律植入裝置管理等各個方面，都有著豐富的經(jīng)驗和深厚的造詣。這個團隊每年會開展心律植入裝置處理研討會、起搏器和電生理學習班等課程。很多故事已經(jīng)備好，靜等各位前來！
